自然控的雞尾酒

在《生活大爆炸》第一季第8集裏Penny爲了練習調酒邀請geek們喝酒，Leonard得到了一杯以龍舌蘭酒爲基酒的龍舌蘭日出（Tequila sunrise），而Sheldon堅持要不添加朗姆酒的純潔版自由古巴（Cuba Libre），他準確指出：自由古巴是朗姆酒與可樂的組合，要盛在高腳杯裏還得配青檸片。而純自由古巴就是把這些成分裏的朗姆酒去掉……

【純自由古巴酒，就是可樂加青檸片了。大家以後去超市買可樂，都可以說要一瓶純自由古巴酒了。】

007系列電影中的James Bond最愛搖着一杯馬提尼（Martini）似笑非笑，馬提尼是以金酒爲基酒的雞尾酒之王。此外，裝13利器還有伏特加調的血腥瑪麗（Bloody Mary）、威士忌調的深水炸彈（Depth Charge）…… 啊，要是就這麼把各式雞尾酒數下去，那也太膚淺了，非我自然控特色。所以，我們現在深入挖掘雞尾酒基酒背後的靈魂。

雞尾酒是一種混合酒精飲料，以各種烈酒爲基酒，再加入各式各樣的調拌料混合而成。基酒（base liquor）通常是一些烈酒（spirit），決定了雞尾酒的風格和基調。比較常見的基酒包括白蘭地、伏特加、威士忌、金酒（杜松子酒）、朗姆酒和龍舌蘭酒。

【色彩繽紛絢麗的雞尾酒，讓人甘受其誘惑！】

基酒都是通過蒸餾取得，但是蒸餾的原料各有不同。白蘭地（Brandy）是用葡萄酒再蒸餾，伏特加（Vodka）和威士忌（Whisky）大多以發酵穀物爲蒸餾原料， 如大麥、小麥、黑麥等；金酒（Gin），又稱杜松子酒雖然也是以麥芽等穀物蒸餾而成，但是在蒸餾過程中加入了杜鬆莓果等香料，別有風味；朗姆酒（Rum）的原料取自熱帶地區盛產的甘蔗； 而龍舌蘭酒（Tequila，又叫特奎拉酒，龍舌蘭酒中最出名的一種）顧名思義自然是和龍舌蘭有關了。

在這份基酒原料清單上，某些植物立刻從一堆普通的穀物或水果原料中脫穎而出，下面我們就來認識一下。

加勒比地區是目前朗姆酒的主產區，傳說中的第一杯朗姆酒就誕生在西印度羣島的巴巴多斯島（Barbados）上。這一地區的溼熱氣候十分適宜甘蔗的生長，然而甘蔗卻不是這裏的原住民。

甘蔗原產於亞洲的熱帶和亞熱帶地區；8世紀左右，阿拉伯商人把它傳播到整個地中海南部；哥倫布航海後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將很多作物帶到了美洲，其中就包括甘蔗。

竹蔗（Saccharum sinense），禾本科甘蔗屬，在我國的臺灣、福建、廣東、廣西、貴州、雲南、四川均有分佈，供榨糖或生食用。這個就是大家經常吃到紅甘蔗啦，外皮紫紅、結短而多汁，帶給多少人甜蜜的回憶。 另外還有一種白甘蔗（Saccharum officinarum），外皮綠色，質地粗硬，含糖量很高，不適合生吃，但適合榨糖。話說，身爲甘蔗產區的同學表示小時候一直吃綠皮甘蔗牙口毫無壓力。

通常我們在市場上看到的甘蔗只是該植物粗壯的主莖，你可能未曾想到它也是有花有葉的美麗生命吧。雖然甘蔗會結種子，但是由於目前種植甘蔗多使用帶芽的蔗莖繁殖出蔗苗，所以甘蔗開花的情形可不容易見到了呢。

【左圖：像竹林的甘蔗地。右圖：正在開花的甘蔗。】

金酒是Gin的音譯，在文學作品中我們更常看到的是杜松子酒，它是溫斯頓無聊生活的必要點綴，也是鄧不利多去接裏德爾入學時對科爾夫人耍的小把戲。Gin來源於荷蘭語genever，其本意就是杜松子。 雖然金酒中添加的香料包括檸檬、苦橙皮、茴香、當歸等多種植物，但是杜松子是當之無愧的頭牌。

杜松子，英文裏叫juniper berry，直譯的話應該是杜鬆莓，但實際上它不是莓，也不是漿果，而是裸子植物的球果，只不過因爲球果上的肉質鱗片合併而有了漿果的外觀。桃樹結桃子，那麼結杜松子的植物就應該是杜鬆吧？雖然確實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羣衆使用“杜鬆”這個名字，不過現在是爲它平反昭雪的時刻了！杜松子主要來自Juniperus communis，它的大名是歐洲刺柏，柏科Cupressaceae，刺柏屬Juniperus（人家跟松科沒有關係啦） 。這樣你在品嚐金酒的時候就不會對它散發出的柏樹清香感到奇怪了。

【杜松子：歐洲刺柏的成熟球果。咋一看，還真像莓類的漿果。】

歐洲刺柏是一種常綠灌木，偶爾也能長到10米高。它的葉子呈刺形（好吧，植物學書上會告訴你“鑽形”。），像一把小劍，劍身內側有一條白粉帶。歐洲刺柏是雌雄異株，雄球花黃色，2到3毫米長，3月到4月散播花粉之後很快就脫落。雌球果初爲綠色，成熟後變成紫黑色，裹着一層粉狀外衣。由於球果要經過18個月才成熟，所以常常能看到綠色和紫色的球果長在一起。

【成熟程度不一的球果掛在枝頭。】

當你看到歐洲刺柏的樣子或許就可以理解翻譯家們爲什麼要把它和“鬆”扯上關係了，它的葉子的確不像常見的柏樹，倒是和松樹的針葉近似。引起誤會的另一個原因大概是在中國確實有一種叫杜鬆（Juniperus rigida）的植物，它也有針似的葉子和圓圓的球果，在中國北方、韓國、日本和俄羅斯都有分佈，但是，這仍然是一個坑爹的刺柏屬植物。

【真正叫做“杜鬆”的刺柏屬我國本土植物，左圖：球果和枝條；右圖：雄球花，黃色小泡是小孢子囊（花粉囊）。】

原產於墨西哥的龍舌蘭植物有好幾種，比如龍舌蘭（Agave americana）從古代起就被當地人民用來發酵釀造普逵酒（Pulque）酒。如果把Pulque蒸餾提純，就得到了梅斯卡爾酒（Mezcal）酒。不過，Mezcal有千千萬，獨有哈利斯科州的能叫特奎拉酒（Tequila），這有點像“出了茅臺鎮不是茅臺酒”。Tequila原本是墨西哥哈利斯科州的一個小鎮，這裏生長着另一種龍舌蘭，太匱（咳咳，這音譯……）龍舌蘭（Agave tequilana），也就是藍色龍舌蘭（Blue Agave）。 使用藍色龍舌蘭鱗莖中的汁液蒸餾出的Mezcal酒口感非常獨特，後來大家就把這裏產的酒稱爲Tequila，也只有這裏的Mezcal能叫Tequila。

【陽光下的藍色龍舌蘭（來源）。藍色龍舌蘭，傳統廣義百合科 Liliaceaesensu lato，龍舌蘭屬Agave，喜歡長在海拔1500米以上肥沃和沙質的土壤裏，它們的肉質葉子寬而長，葉緣和末梢都帶刺，讓人無法親近。】

野生的藍色龍舌蘭生長5年後，會抽出5米以上的花莖。所以，龍舌蘭很少被作爲室內植物來養，波士頓的一株50年的龍舌蘭在2006年的夏天長出了高達10米的花序，人們不得不在溫室頂上開個洞好讓它自由地開花。所有龍舌蘭屬的植物一生都只會開一次花，花謝後植株便逐漸枯死。如果授粉成功，會結出長橢圓形的蒴果。

【龍舌蘭屬植物巨大的花序高可達7至8米，是世界上最長的花序。】

而被人栽培作爲Tequila酒主要原料的藍色龍舌蘭，則有不同的命運。當種植的藍色龍舌蘭生長8-12年以後，人們把它的葉子砍掉，只留下中心的鱗莖，人們也叫它“龍舌蘭之心”。 把收穫的“龍舌蘭之心”切碎，榨出其中的汁液，再經過蒸餾提純等一系列工藝之後，就得到了Tequila。但爲了增加“心”的含糖量，也爲了避免龍舌蘭開花後就枯死，人們會砍掉其中心的花莖，阻止其開花。 由於無法通過開花結果的方式獲得種子，人們就把母株上新發的幼枝插在土裏栽種。當然，這樣的無性繁殖會損失植物的遺傳多樣性。

【左圖：一位大叔正在砍龍舌蘭的葉子；右圖：像菠蘿的龍舌蘭之心。】

可憐的藍色龍舌蘭爲了人類的嗜好犧牲了傳宗接代的機會，殊不知另一種小生物也被連累得瀕危了，爲藍色龍舌蘭傳粉的白長舌蝠（Leptonycteris nivalis）。

【左圖：白長舌蝠；右圖：白長舌蝠像蜂鳥一樣在植物面前盤旋，然後將其長鼻和舌頭插入花朵深處吸食花蜜，這時花粉就粘到它們的頭和肩膀上，在它們光顧下一朵花的時候完成授粉。】

藍色龍舌蘭是夜間開花，所以靠蝙蝠傳粉。白長舌蝠每年往返於墨西哥中部和墨西哥北部，部分種羣也會越過北方邊境到達美國的得克薩斯州和新墨西哥州。在白長舌蝠每年春天和秋天的遷徙途中，龍舌蘭的花是其主要的食物來源。目前該蝙蝠種羣數量不斷減少，已先後被美國和墨西哥列爲瀕危動物。其數量減少的原因之一可能是野生的龍舌蘭數量減少。

知道了這麼多關於雞尾酒基酒原料植物的知識，要找個什麼機會表現一下呢？去酒吧太唐突？那就在聚會遊戲時適當加點料吧。據說，龍舌蘭酒的傳統飲用方式是配上鹽和酸橙（青檸），稱爲“Tequila cruda”：先在手背虎口附近撒上鹽，舔掉，幹掉酒，再咬一口酸橙。人們相信鹽可以減少龍舌蘭酒的燒灼感，而酸橙可以使口感更平衡層次更豐富。傳說中的“舔-幹-咬”（lick-shoot-suck）程式不僅能爲多人聚會助興，也能在二人獨處借酒澆愁時拉近彼此關係。

可是，能上演傳說中的“舔-幹-咬”的機會真的不好找啊，哎，還是獨自吞下這杯寂寞吧……